陆执砚以我故意伤人报了警。
警察来时,陆执砚跪在抢救室门口,白大褂铺散在地。
他用指腹替林笙儿擦泪,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的培养皿。
林笙儿窝在他怀里,孩子在她臂弯里咿呀。
三人同框,看起来像是完美的一家。
警察的手铐碰到我皮肤那瞬,陆执砚抬头。
目光穿过我,像穿过一片透明的玻璃。
“沈雾月。”
他语气淡得像读一张病理单,“警察同志,就是她故意伤人,带走吧。”
警察押着我转身,身后传来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喊:
“妈妈你别走,笙婶还在哭,你先回来道歉!”
电梯门合拢前一秒,陆执砚的声音透过缝隙追进来:
“顺便联系精神科,躁狂发作,别让她再伤人。”
我盯着电梯镜面
里面的女人,苍白、干裂、血痕纵横。
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我。
我被关到精神封闭病房整整七天。
电休克、冰水浴、束缚带……
原来地狱真的有十八层,只是我没想过,第十九层叫“精神病科”。
第七天夜里,我流产了。
没人听见我叫喊,因为口塞勒得太紧。
血顺着大腿流到脚踝,在地面汇成小小的红色湖泊。
无人知晓。
陆执砚在记录单上写:
“患者情绪过激,需加大镇静剂量。”
我死死抓住床栏,在心里给那个没来得及看世界的孩子起名叫“厌厌”。
厌这人间,也厌我。
第八天清晨,铁门咣当。
护士扔给我一张出院小结和一部没电的手机。
我妈的死亡证明,静静躺在储物格里。
“苏丽萍,女,58岁,因停药后多器官衰竭,抢救无效,宣告临床死亡。”
落款签字:陆执砚。
死亡时间是昨日凌晨。
我预付的一年治疗费,账户余额却是零!
可是我早就把这些钱都发给了陆执砚。
我赤脚走到陆执砚办公室去质问。
门没关,他正用钢笔在处方笺上写写画画。
我猛地推门,声音沙哑得不像人声。
“我妈的医药费呢?”
他连眼皮都没抬:“笙儿说孩子奶粉没了,我就把钱给她了,就当是你赔罪了。”
语气轻飘得像在说今晚吃什么。
我笑了。
笑着笑着,眼眶通红,却一滴泪也掉不下来。
陆执砚皱眉,钢笔“嗒”一声扣回桌面。
“沈雾月,你的病是不是还没看好?没看好就再去精神病房住一周。”
这一秒,我听见心里最后一根弦“嘣”的崩断。
我抬手,把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死亡通知书拍在他桌上。
纸张撞翻墨水瓶,蓝黑墨水炸成一片深海,溅了他满身。
“离婚吧,陆执砚。”
我声音轻得像风,“以后你签的所有文件,都别再写错名字。”
身后,他嗤笑出声,带着笃定的从容。
“沈雾月,你要是真的跟我离婚,我给你跪下磕九十九个头!”
我没有回头,也没有停步。
他不知道,他刚才签的死亡通知书,混进去了一张离婚协议书。